林飞以为自己死了。
但出现“以为”这样的念头，说明他就还没死。
他回到了一片混沌的空间中，感受到其中一双眸子正凝视着自己。
那个鸿蒙意志沉默了很久，终于沉声开口道：“了不起，九代剑圣也不过有两人渡过此关，你竟然有如此大魄力，舍身成仁。”
林飞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自己才最清楚，根本就不是什么舍身成仁，更不是什么觉得自己有罪当诛。
只是修真狂徒中最执着的心性而已。
毕竟那样的圣人劫看来十死无生，无论如何也不符合“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存一”的亘古法则。林飞其实是在孤注一掷地豪赌，当时的选择无非只有两种：
一，不信邪诛杀最后一名罪人而非自己。明面上看起来是完成诛杀十万罪人的任务了，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它会成为圣人劫吗？
圣人是天道造物，自然没有浩浩荡荡的天劫凶威，反而是对于心性的考验可能性会多一些。
二，便是顺着天道的意图，选择最后自裁。似乎死亡了就没有了一切，但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天道不会给人绝对的思路，这话或许放在其他地方不对。但既然是天道自己给出的考验，还是针对私生子一类的圣人，那怎么可能没有生路？！
于是，林飞决绝地选择了自裁。
“你回去吧。”伴随着鸿蒙意志的幽幽叹息，林飞被混沌力量包裹着离开了这片天地。
而在原本他所处的宇宙中，和东瀛剑圣的战场之上。
东瀛剑圣惨叫一声，一双重瞳竟然涌出大量血迹，像蜿蜒小蛇一般淌落在脸上。
林飞的淡淡虚影从中脱身，而后迅速放大。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滋味如何？”林飞冷笑一声，昂然看着东瀛剑圣。
后者浑身都在颤抖，修为竟然在渡劫后期和大乘初期徘徊不定，显然是出了大状况。
“不可能！”
“这不可能，你凭什么能渡过圣人劫？！”东瀛剑圣状若疯癫。
事实上，林飞此刻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渡过的。
那个鸿蒙意志，似乎将林飞关于这一切的记忆全部抹除了。
其实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要是能让圣人劫的内容传下来，其实也就没什么难度了。
关键就在于沉浸于杀戮和所谓“正义”的迷局中，能不能及时醒悟，又能不能有自裁的勇气和决心。毕竟在动手之前，没人可以肯定地说自己一定能活。
甚至于就算是林飞，若是没有先前李梦瑶的提醒，也会毫不犹豫杀死那个婴儿。
而这样的做法，其实就是全盘错误，只有身死道消的结果，被鸿蒙意志给彻底磨灭。
成王败寇。
林飞逆向伐圣，一举功成！
东瀛剑圣面露悲怆和绝望之色，没有让林飞动手，选择了最体面的死法。
兵解。
剑圣以皓月花灵剑割断自己的头颅，灵魂飞升回归天道的怀抱，准备再世轮回。
林飞漠然看着天道之力迫不及待地将他灵魂收走，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还真是……心疼你的私生子啊，生怕我抢先把他灵魂剿灭了？”
“圣人不圣人的都不重要，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林飞低声呢喃，却发现隐门八大至宝灿灿生辉，盘旋在他和剑圣的尸首周围飞舞。
这一刻，林飞心头一动，感受到了玄妙的气机牵引：“这是……”
“传说中得到八大至宝，就可以拥有无穷的力量？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飞心头有些感慨，伸出了手，隔空虚握。
八大至宝合一，竟然化作奇怪的媒介疯狂吸收大量东瀛剑圣尚未消散的修为，向着林飞宛若一方世界的浩瀚气海度去。
八大至宝尽数崩碎，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隐约间，林飞竟然听到了一声声谢谢。
八大至宝里面的灵魂，已经被囚禁关押太久。
它们渴望解脱，哪怕是死，也不想再被人利用当为工具了。
林飞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毕竟也是落神枪和乾坤鬼面甲那么执着想要取得肉身的原因。
唯有皓月花灵剑那一声道谢，却有着别样的复杂情绪在里面。
她即将消散的一刻，回首望去，竟然恍惚出现了昆仑山剑宗的那个身影。
在月下，他手持竹枝作剑，倔强而坚毅。
那个重然诺轻生死的男人，终究是死了啊。
可笑自己当初竟然默默接受了被奴役掌控的命运，甚至想着反正都要被奴役，倒不如选择人族的希望圣人，竟然将李元灿弃若敝履。
可李元灿却从未生过气，甚至一诺千金地带它寻找缩头乌龟一般等着出头之日的剑圣。
所幸，林飞替他报了仇，也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林飞叹息了一声，翻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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