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抚平了眉心,白皙娇嫩的手在微微发颤。
再睁眼,那双潋滟明灿的桃花眼再无多余的情绪,她敛眸正巧看见少年手上紧握的那块白玉。
白玉是世间罕见的玉质,成色极为纯粹,清透润泽的玉中还隐约残存几绺血色,仅此宝玉,世间独绝。白玉上被凿出个“岚”字,下笔行云流水,却无端透着股肃杀之气。
沐河清指着玉,声色淡漠:“即便你死了,还有这块玉呢。你眼下如此宝贝这玉,它也免不了沦为俗物。刑部的人不敢中饱私囊,这样的好玉被呈于御前,保不齐后宫哪日出了一位岚妃娘娘,这块玉还要被锁在长明皇宫里千载万载。”
她抬眸,直视他道:“你如今还以为,那些人随意便杀了吗?”
那些人,杀不得,也不能杀。
少年张了张唇瓣,再也说不出什么。
醍醐灌顶一般,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骂醒了。
他不能就这样憋屈的死了,最后还成全了区区长明。
他还有不得不做的事、不得不杀的人,还有一桩血海深仇等着他去了结,还有……他恍惚地抬头,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中,深沉而迷茫。
迷茫中浮现出一道光,他迎着光,然后——他所图所想,豁然开朗。
眼前的少女还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唇红齿白,眉眼青稚,嘴角带笑,眸中寒光。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有细碎的金光洒落。
熹微的光亮,便姑且作他的天光罢。
沐河清:“……”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这时清云恰好回来。
小厮版清云端着一大碗豆浆,手上拎着几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走近。热气腾腾的豆浆冒着白气,豆香味儿老远就飘了过来,油纸包上还沾着浅浅的油晕。
豆浆一递给少年,少年立马捧过猛灌了一口,大概是被烫着了,停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小口喝着。清云摊开黄色的油纸包,里面包着两三个肉包子,足足买了五个油纸包,香气四溢。
少年不多想,伸手抓了一个便塞进嘴里,安静地吃喝。
清云看他这副模样,大约是饿极了吃得急了些,但少年的吃相并不粗鲁,即便是饿得狠了,也不似市井之人喝汤嚼菜那般粗俗,反而有种无端矜贵之气。
她叹了口气,叮嘱两声:“你慢点吃,不要噎着。待会儿豆浆喝完了,记得把碗还给老板娘。”
又向街边指了一家铺子:“瞧见没有,就那家豆浆铺子。”
一时间只听见少年吸溜豆浆的声音。
沐河清在斑驳的树影和光晕间显得乏了,神色恹恹,垂着眸,掩住了眸中的悲恸。
一阵冷风吹过,少女紧了紧大氅,随意瞥了他一眼:“清云,走吧。”
少年闻言却陡然僵住了。
他身子一颤,豆浆也不喝了,包子也不吃了,随手放到树边,一下子窜到少女身前,一双黑曜石般透亮的眼中露出几分恳求和无助:“你……你不要我?”
沐河清脸色不变,清云脸色倒是黑了下来,反应极快地拦在自家小姐身前:“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分好歹?我家小……公子冒着风险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却还要公子收留你,世上哪儿有这般的道理?再说,我们小……公子……”
公子还是个娇娇闺秀啊,怎么能不顾礼义廉耻随手收留街上一名陌生男子?
沐河清眉梢一挑:“我看上去很闲么?”
少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能帮你。”
“你如何帮我?”沐河清混不在意。
“我自小习武,如你所言,武功不差,至少……至少可尽力护你周全!”少年想要保持平静,言语间却还是细微地颤抖。
“武艺不差,为何无所事事,食不果腹?”沐河清觉得好笑。
少年垂眸,指尖轻捻,他实在不能告与她这件事。他如今在长明连个正式的户籍都不曾有,躲避搜捕检查都来不及,又怎么寻差事解决温饱?至于偷盗强取,他尚不能有负家族教导,做出这种不耻之事。
少年都快哭了:“我……可保你性命。”
“保我性命?”沐河清反问:“我做了什么该死的事,需要你来保我性命?”
清云听到这句简直更气了,他分明是在咒小姐有性命之忧,呸呸呸!亏得小姐心善救他一命,他倒好张口闭口就是护周全、保性命,搞得好像小姐不得周全、命不久矣!
气死个丫鬟了!
吃的半饱的少年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眼睛斜睨着清云,见她气鼓鼓得正要说些不讨喜的话,眸中冷光一闪,移步换影,眨眼间就出现在她身后,一个手刀毫不留情地砍在小丫头软软的脖颈上。
清云来不及出声,双眼一黑,瘫倒下去。
少年不太懂怜香惜玉,拎着小厮腰间的系带就把人随意丢在树干边上——正好挨着快要凉透的豆浆和肉包。
他的声音有些嫌恶:“聒噪。”
沐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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