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峥在夏府一住就住到了二月,中间夏纪回来过两次,每次在家呆不到三天。他知道了梁峥住在府里之后似乎还挺高兴,说家里从来没有外人常住过,这样有梁峥在,他不在家夏文敬也不会觉得太寂寞。至于梁峥和夏文敬当然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住在一起的,通常都是夜深人静了,梁峥就会偷偷跑到夏文敬房里去找他。夏文敬每次都说他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非奸即盗,不像个好人,可哪次也没舍得真把他赶走。然后天亮之前梁峥会再溜回自己房里。结果一来二去的,两个正当年少本该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便常常在大白天里相对无言、没精打采的。跟岳淮山他们几个朋友去了趟鸡笼山,两人竟喝着酒靠在一起睡着了。后来这事常常被朋友拿来开玩笑,说不知他们晚上都忙些啥,不睡觉,要光天白日地青着眼眶跑到山里来睡。夏文敬很严肃地警告过梁峥:要是他们的事被别人知道了,他们两个就断交。虽然梁峥知道他不会,可也不想真把他惹生气了,再说梁峥觉得他们现在偶尔趁着别人不注意,来个暗送秋波的感觉很不错。所以有人说笑时,梁峥就先“嘿嘿”一笑,再美滋滋地看着夏文敬白嫩的脸上飘着两朵红云跟人家辩白或者干脆一跺脚跑到远处去。二月中旬将过,天气渐暖。这天梁峥和夏文敬脱下冬衣换了春装,身上轻快心情也格外愉悦,夏文敬说要跟梁峥切磋武艺,两人就在院子里比划了一阵。结果夏文敬说梁峥总是让着他,不好玩儿,要背书。梁峥拉长了脸,心里不情愿,嘴上还是答应了。“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背。”夏文敬看得出他的情绪。梁峥嘴角一挑,“谁说我不喜欢?你喜欢的我就喜欢。”“这是……什么话?我看你才真傻?”“爱屋及乌啊。”“你……算了,那你想背什么书?”“随便,你想背什么就背什么。”“唉──”夏文敬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梁峥这家伙,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除了在床上,似乎所有的事都会顺着我的意思。而且不仅是我,仔细想来,未平身边的人,朋友也好,师长也好,只要是他看着顺眼的、他想的,他就总有本事把人哄得团团转,但是如果得罪了他,让他觉得碍眼的,他也能让人恨不得回到娘胎里重新托生一遍,永远没认识过他才好。跟自己完全不同──喜欢也好,讨厌也罢,用父亲的话说:永远都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恼火。真不知差了这么多的两个人是怎么搅到一起去的?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因为这些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夏文敬站在那儿看着梁峥发愣,梁峥伸出手指在他脑门儿上戳了一下,“傻子,又想什么呢?”夏文敬没回答,一转身往书房走了。梁峥挠挠头:我说错什么了吗?再回到院子里,夏文敬发现梁峥已经上树了,是凉亭旁一棵近百年的白玉兰,花开得正盛,枝枝杈杈之间几乎没了空隙。“你快下来!我爹从不让我爬这棵树的!”“为什么?”“这树快一百年了,里面住着玉兰仙子……”“哈哈哈哈……”梁峥止不住哈哈大笑,一翻身从树上跳下来还顺手掐了朵肉嘟嘟的玉兰花,“你多大了?还信这个?”“要死了你?干嘛还摘下一朵啊?!”“它开了那么多,摘一朵有什么要紧?”“你……懒得理你。过来背书!”夏文敬坐到凉亭边的长凳上,梁峥跑过去身子一仰,脑袋躺到夏文敬腿上,自己把脚一抬踩到长凳上,舒舒服服地跷起了二郎腿。“你又干嘛?”夏文敬低头看着腿上的脑袋。“背书啊。”梁峥毫不在意地举着玉兰花让阳光把它照得晶莹剔透。“哪有这样背书的?”“怎么没有?我常常躺着看书。”“你躺着看的是春 宫?”“咦?你怎么知道?难道跟我一样?”夏文敬拿书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哪个像你那么龌龊!”哗啦啦翻开书,夏文敬由着梁峥躺在那儿了。其实他是看离晚饭还有些时候,想下人不会随便跑到园子里来打扰他们,而且他从心底里还是喜欢跟梁峥这样亲密地腻在一起的。“问你。”夏文敬随便翻了一页,“伊训第四:居上克明,为下克忠的后半部分是什么?”“与人不求备……唉?子矜?”梁峥翻着眼睛看夏文敬。“干嘛?”“谁告诉你树里有仙子的?”“你不是不信吗?”“我信,你给我讲讲嘛。”“其实……”夏文敬皱皱眉头,“是因为我小的时候爬上那棵树摔下去很多次,我爹为了不让我再爬,编出来骗我的。不过以前信以为真很久,现在也就希望真的有了。”“哦,原来是这样。”“哦什么哦,快点儿继续背!”“嗯……检身若不……唉?”“又怎么了?”夏文敬强忍着没有发作。“那你有没有见到过那位仙子呢?”“你哪儿那么多废话?!都说了是骗小孩子的说辞……”“嘿嘿……你一定没见过。知道为什么吗?”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歪理,夏文敬有些好奇了,“为什么?”梁峥笑嘻嘻地把手里的玉兰花举到夏文敬的脸边,“因为仙子见了子矜也会自叹不如……”啪!夏文敬狠狠地把书又敲到梁峥的脑门上,“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在那儿胡说八道!”梁峥吃痛地捂住脑门儿,“再打就打傻了!”“你本来就……”“啊!”“父……父亲!”夏文敬忽然站了起来,梁峥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夏纪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园子,正背着手看他们。“完了,这回真摔傻了……”梁峥嘟嘟囔囔地揉着后脑勺从地上爬起来,“夏大人,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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