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都指挥使司,天色还不算太晚。梁泊雨来到暮沉秋庭却没找到夏天。问了林木,他说夏大人要自己转转,没让他跟着,但是刚才在门口看见他好像进了主院旁边的别院。梁泊雨想了一下,知道夏天去了哪里。日已西斜,暑气将消。夏天和祝云锦把桌椅搬到院子里,拿了茶出来,相对而坐。不过两个人各怀心事,可说的话实在是有限。于是他们一人端了一杯茶,慢慢喝着聊起一些无关痛痒的闲事。梁泊雨走近敞开的院门,远远地,看见红墙碧瓦下,金色的阳光洒了满院,人影树影都被拖得细长。天上盘旋着要归巢的鸟儿,偶尔有风吹过,树叶彼此摩擦着,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听不清祝云锦在说什么,只见夏天微低了头,露出整齐的牙齿笑得毫无防备。梁泊雨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眼前的画面如此美好,他并不想去打扰。祝云锦的眉目清秀之间,透着浓浓的书卷气,言谈举止总带着份小心,君子之交,他可以毕恭毕敬,清淡如水。可走得近了,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便越发明显。夏天却正好相反,大概是因为职业和长相的关系,尤其是穿着警服时候,不了解他的人看到的只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俊美警察。但只要稍微接触一下,就不难发现,夏天就像雾气中的湖水,站到水边便能看见水底的石头,清澈得连几颗都数得出来。只是夏天说知道梁泊雨有事瞒着他,梁泊雨才明白:水清,却不等于浅。至于跳下去,会不会被淹死,梁泊雨觉得凭自己的“水性”,他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看着如在画里的两个人谈笑风生,梁泊雨突然觉得:如果不是有弟弟的事等着自己回去,如果眼前所见不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那就这样留下来也不错……梁泊雨正想得入神,夏天忽然笑着转头过来,眼角和唇边的纹路如同水面上的涟漪,消失之前还在荡漾。“未平?”梁泊雨抬脚走进院子里,祝云锦站了起来,“大人。您回来了。”“嗯。”“你刚才在外面笑什么呢?”夏天仰起头来看他。“我笑了吗?”梁泊雨摸摸自己的脸。祝云锦转身进屋又拎了一把椅子出来。梁泊雨坐到夏天身边,“你们说什么呢?”夏天指指祝云锦,“橦华在给我讲他小的时候上私塾,捉弄先生的事。”梁泊雨冲祝云锦摆摆手,让他坐下。祝云锦弯曲了膝盖刚要坐,一眼扫到茶杯上,又重新站直了。梁泊雨拿起夏天的杯子把里面的水喝干净,“你快坐,我不想喝茶,就是有点渴,随便两口就行。”祝云锦终于坐下了,伸手握住茶杯转了半圈,“今天谢大人来过。”“哦?看见你了?”“嗯,问我在这里是做什么的。”“你怎么回答的?”“我说是大人的朋友。他说……”“什么?”“他说大人滥用职权,随便安排人住进都司,不合理法。”梁泊雨皱起眉头,抿紧薄唇,朝下牵了牵嘴角。“我今天也碰见他了。”夏天又加了一句。梁泊雨阴暗下来的眼神投向夏天。“就在东南角那边的院门口。”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光,梁泊雨立刻紧张起来,“什么?!他进去了吗?”“没有,被看门的守卫拦了下来。他想带人往里硬闯,院子里出来了弓箭手,他撂了几句狠话就走了。”梁泊雨在胸前交叉了双臂,靠到椅背上:这王八蛋!怎么哪儿都有他?是想趁我不在,把都司里的犄角旮旯都翻一遍吗?夏天想问那院子的事,可看了看祝云锦,他没说话,拿起茶壶又倒了杯茶。这时余信进来了,“大人,晡食已经准备好了。”“嗯。”梁泊雨重新坐直,把夏天倒的茶又喝了,“把饭菜拿这边来。我跟子矜和橦华一起吃。”食不言,寝不语,祝云锦拿起筷子就没再说话。梁泊雨想着今天的事,也不吭声儿。夏天见这两个人都一脸凝重,自己就更懒得再张嘴。于是一顿饭下来,虽然谁都没少吃,但却吃出了庄严肃穆的气氛。“橦华。”梁泊雨吃饱之后打破了沉默,“跟我到书房去。”夏天嘴里含着饭,扭头去看梁泊雨。梁泊雨站起来之前很自然地握住夏天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慢慢吃,我一会儿到秋庭去找你。”祝云锦也刚好吃完,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把嘴,起身跟上已经往外走的梁泊雨。到了书房,梁泊雨找出一张官告递给祝云锦,“嗯,把这个吏目的任命填了,名字写你自己的。”“啊?”“有了官职,我看谢青萍还有什么好说的。”“可是……云锦连秀才都不是,这不合适?”“你写,我说合适就合适。再说我不是也答应过你,只要你好好跟着我,高官厚禄是早晚的事吗?先从吏目做起。”祝云锦看着梁泊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抬手做了个长揖,“云锦谢大人知遇之恩。”官告写完了,梁泊雨拿在手里边看着边装作很不经意地说:“今天跟夏大人喝茶的时候,他问过你什么吗?”“没有,夏大人说一个人闷着无聊,只是去找云锦闲谈的。”梁泊雨点了下头,叫人进来把官告拿走了。从书房出来,梁泊雨回房洗澡换了衣服才去找夏天。夏天正坐在桌旁摆弄着手指头发呆。梁泊雨走到他身后,抬手搭上雪白的脖子,“几岁了?还玩儿手?”“这不等你呢嘛。”梁泊雨坐下来,“我去让祝云锦写官告了,先给他个吏目当。”“嗯,早该这样了,要不这样莫名其妙的弄个人在身边是有些奇怪。”“我总得先看看这人怎么样嘛。”夏天点点头,抬眼看着梁泊雨,“今天怎么样?弄明白那个永锭庄是怎么回事了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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