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喊了这么一声后,从元成庵里铺天盖地接着而来的,便是尖叫呼救声,一声比一声骇人。
江府的众人吓得步子一缩,心儿都被提了起来。
老婆子面上无异色,显然是往常听惯了的,只见她拄着拐杖走到卫氏跟前,假意安慰道:“无须害怕,她们是出不来的。”
为何用得是假意一词,全是因着这老婆子面上扬着得是得意的笑,更是在炫耀元成庵是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毕竟元成庵里囚得皆是各府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的女眷,送去见官还不如送到这儿,更为折磨人。
眼前的卫氏,便是元成庵的主顾,老婆子自是要让她见识一下,这究竟是怎个折磨人的地儿,好证明她是送对了地。
可送杨姨娘来元成庵,原就不是卫氏的主意,老婆子此举,倒是白费了心机。
且说回这头,杨姨娘听到“宝江阁江府江三奶奶”时,把手从铁栏里伸出去,伸得老长,也喊得最为大声。
她以为终是等到江晔赦免她罪过的这一日了,可她却未听仔细,老婆子喊得是“探人”,而不是“领人”。
只一会儿,往日折磨她们的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便开了她的锁,把她架了出去。
这儿她一眼也不愿再看了,这就是佛祖说的地狱,她不信还有别的地方能比这儿的日子更难熬。
蓝祝被花柳病折磨地只剩小半条命,算着日子,她也没几个月可活了。
原已心死,再也不抱着能出去的希望,任由她们折磨着度日,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但“宝江阁”三字一瞬就点燃了她眸中的星火,远远就见着杨姨娘瘦骨嶙峋的身子被架了出来,她更是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蓝祝一双发黑发皱的手直拽着铁栏,摇的哐哐作响,口里大声叨叨:“杨姨娘!杨姨娘!救我!求三奶奶顺带救我出去!”
各处传来混杂的喊声,杨姨娘虚弱地由婆子提着路过,见着蓝祝急切的神情,她勉强地点了点头。
穿过了一道又一道门,杨姨娘这才看到日盼夜盼的大门。
绕到正处,她能看见外头的景色,不过是寻常绿树平地,也教她看得热泪盈眶。
再走得近门些,便能见到黑漆平头马车,及衣着亮丽的几人。
杨姨娘定了定神,瞪大眼珠子,生怕是自己晃了眼。
是钰哥儿和妤姐儿也来了么?
她心里头潺潺地冒着甜意,果然是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子女,看样他们还是念着她的。
门槛高了些,两个婆子将杨姨娘提得高了些,但杨姨娘无力的腿还是免不得被磕到,她日日被折磨,倒也习惯了,不觉得有甚疼的。
但妤姐儿哪见过这样的,她只听过元成庵是一个不好的地儿,但却没想到杨姨娘会被这般对待。
妤姐儿眼巴巴地望着元成庵的门,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出来了,可只觉得触目惊心。
钰哥儿回头与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讶然不已,彼此眼中都痛心不已。
眼见着就要到出来相见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还让杨姨娘被磕得身子打晃。钰哥儿与妤姐儿实是耐不住了,纷纷上前,开口斥责道:“犯人也是人,你们怎能这般粗鲁。”
老婆子的拐杖杵地声在钰哥儿身后响起,听到钰哥儿这么一句,便嘿嘿地笑着转到他跟前,“在这儿,犯人可不算得上是人。”
钰哥儿听到老婆子阴恻恻的声音,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妤姐儿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全然不敢与杨姨娘相认。
几年不见,眼前这个瘦得脱相,颧骨突突,看起来就如流民一般的人,真的是杨姨娘么?
钰哥儿撞到了妤姐儿,他回身去看,也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语塞,不知该说何是好。
杨姨娘被两个婆子放到了门边,至少还给了她一个倚着的地儿。她满怀欣喜地望向儿女,怎知却见两人怔愣地立在原地,拿着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她,没有走近。
“钰哥儿,妤姐儿,是姨娘。”杨姨娘从他们招了招手,与其说是招手,更不如说是伸了伸手,杨姨娘的筋骨被折磨得早已使不太上力气。
她的声音比拄着拐杖的老婆子还要嘶哑难听,若不是她能准确喊出两人的名儿,这两人压根不敢相认。
江妩与卫氏遥遥地望着这头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抖轻叹了口气。
杨姨娘身上原先是闻不到自个儿身上的恶臭的,但因着已是外头,春风打青山吹来,让她吸了一口清气,精神不少。
这才渐渐嗅到自己身上的难闻之气,妤姐儿与钰哥儿面上虽没有嫌弃,但看得出也在尽力憋气,装作无事的样子。
“姨娘,我后日便要入宫采选了。”妤姐儿看着杨姨娘现时的模样,心里要是没有难过,自然是不可能的。
杨姨娘大吃一惊,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你要入宫采选了?”
妤姐儿点头,“今日母亲带我来见您,便是让我与您辞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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