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温婉将挑出来的小母蟹装了满满一碗，拿往厨房洗擦干净。又往了腿脚，蟹肚，才围了围裙在灶上忙活起来。
葱姜蒜爆炒，白酒往腥，再加辣子爆炒，花椒增香。
温婉绕着灶台有条不紊地忙活，掂锅放料一气呵成，动作爽利而温柔，漫天的橙色火光突突跳跃着似翩跹起舞。远远瞧往温婉竟不似身处油烟冲天的后厨，倒似在花团锦簇中不紧不慢地完成一副绣作。
那安静认真的侧脸，那娴熟曼妙的身姿莫说往来洗碗洗菜的婆子，就是沈掌柜和一众伙计也瞧着进了迷。
“乖乖，这哪是做菜，倒像是唱戏的角儿，美得很哪！”一弯腰洗菜的妇人张着嘴喃喃道，她没看过戏，不过在她的认知里唱戏的角儿是顶美的。
言秋却大力摇头，瞪着眼斥那婆子：“什么角儿，角儿是下九流的人物，哪能和林娘子比，林娘子多好的人哪！你好好洗你的菜，莫浑说了！”
说罢他又展颜痴痴一笑：“我日后娶媳妇儿，就找个如林娘子这般的。”
长得美心肠好不说，又烧的一手好菜，最合适居家过日子嘞！
沈掌柜一把拍在他脑袋上笑骂：“日日惦记的知春都不要了？”
言秋皱着眉愤愤摇头：“不要啦！比林娘子差远了！”
知春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对他爱理不理的。话里话外都是嫌他跑堂没出息，他才不要呢！他当初顶多......顶多就是色迷心窍、一时激动罢了。嗯，就是这样！
身后闹哄哄乐呵呵，温婉却只顾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瞧着锅里，不紧不慢控着时间依次往锅里添酱油、白糖、沸水、豆酱和大料。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锅里的霸道香味便飘了出来，丝丝缕缕地缭绕在众人鼻尖。不待众人反响过来，又回旋袅娜着钻出后厨飘散开。
此时正是饭点，万香楼不说人隐士海也是人满为患。饭堂里天南地北、四面八方的食客正百无聊赖地吃着酒、唠着嗑，间或大声吆喝两句。跑堂们则如采花的蜂子端着菜托进进出出地繁忙着。
也不知是谁吸了吸鼻子，低声喃喃道:“娘的，什么味儿？香煞个人！”
接着，便像沸水开了锅，人群骚动起来，个个伸头瞧着后厨闹哄哄地叫嚷：“小二，小二！”
许是日子乏味，又许是菜肴勾人，不少人开端为了一盘菜竞相出价，想博个头彩。也有那凑热烈的掏了银子往饭桌上砸，又抬着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咕嘟咕嘟”仰头灌茶水。
跑堂起初还能搪塞得来，慢慢地被食客们左拉右拽地催促，也不由慌了神。
言秋搭着布巾挤到后厨时，后厨门口已站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咽口水，不住吸着鼻子闭着眼陶醉。沈掌柜则笑眯眯坐在一边矮桌上吃着脆花生，哪有起初面色不虞的样子容貌？
“掌柜的，外面食客都要买林娘子这盘菜，都快争打起来了！您别窝在这儿，快往前头看看吧？”言秋急得一头汗。
万香楼生意好的时候不是没有，可竞价买菜却是闻所未闻的。且不少过路的食客正被这霸道的香味儿勾了进来，万香楼已经满座了。
掌柜的气定神闲地呷口茶正要说话，温婉却嫣然一笑解了围裙道：“好了，一品香辣蟹！”
她盛出一盘蟹摆好盘轻轻放在沈掌柜眼前，又伸手将竹筷递给他：“沈伯伯，您试试。”
蟹壳通红，酱汁金黄，汤汁又浅褐点点，加上翠绿点缀的细葱，说不出的好看。
饶是沈掌柜见多识广，也不由吸了吸鼻子卷起袖子来。见众人正眼巴巴齐齐看着他，他也未几说，徒手抓着一只螃蟹剥了壳就送进嘴里。
才嚼了两下他便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将碗拽进了些，护着盘子就开端埋头啃螃蟹。
众人看螃蟹迅速消散，不由都舔了舔唇，干巴巴盯着沈掌柜问:“怎么样啊，掌柜的？味道如何啊？”
“对啊！掌柜您别竟顾着吃，倒是说句话呀！外头还等着这盘菜呢！”
“我试试！”言秋却不怕沈掌柜的，他自小跟在沈掌柜身边长大，与沈掌柜有几分旁人自不能比的亲昵。
他伸出爪子摸了一只小螃蟹狼吞虎咽地囫囵吞了下往，半晌，又伸出爪子摸了一只。
“咋样啊？”与他相熟的伙计满脸馋相地凑到言秋脸旁，牢牢盯着他不停砸吧的嘴。
言秋却犹觉不过瘾，“嘶嘶”哈着麻辣红肿的嘴又不自觉从盘中摸了一只蟹道:“麻！辣！香！娘的，停不下来！”
沈掌柜也打着嗝擦了手，拿梨子水漱过口后才捧过一杯清茶淡淡呷着:“剩下的，你们拿往分了吧！”
余下众人早被吊足了胃口，当下你推我拉地一哄而上，瞬间将一盘子香辣蟹抢得精光，就是那咸香麻辣的酱汁也早被等在一边的婆子急急拿往就着馒头下了肚。
而外头的食客等得干着急，见很多跑堂伙计进了厨房就不再出来，不由站起身扯着嗓子喊冲里喊:“人哪？做不做生意啦？倒是上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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