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遂打点行装上路，从林子里的一条小路绕往后山。
比起专门供大家外出行走的官道，山路显然不是好走的。徐策等人都是行伍出身，战场上混迹惯了，倒不感到；唯独苦了何皎皎，身底下的马高低颠簸着，几乎把她五脏六腑都砸碎了、搅烂了。
进夜的时候，人们拉着马停下来，何皎皎俯身呕吐。徐策固然铁石心肠，但这样艰巨的道路真生了病，是会出人命的。他让贺荣和另一个武士往照看。
“我没事儿……走两天就习惯了！”何皎皎从身底下取出水囊，漱了口。
比起徐策，贺荣是个情绪细腻、又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他忍不住劝道：“何小姐，实在撑不住就算了。大将军都说了，要给你银子、送你出嫁，你又何必非要跟这一路？你真不愿意回你外家，就拿了钱财嫁个好人家。将军给你的银子保证你八辈子都花不完，这样的日子，可不比给大将军做妾强！”
何皎皎捂着自己的喉咙，满脸通红。
“我爱好徐大叔。”她一字一顿道。
贺荣无奈地摊了手。
事到如今，他已经能断定，何小姐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唯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何小姐自己说的，只是爱好而已；其二就是，何小姐故意接近大将军，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标，甚至可能是反贼们派来的刺客！
呃……这第二种可能，他想到了，徐策怎会想不到？
为了这一点，徐策还专程试探了何皎皎，却创造何皎皎是个全然不懂武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好吧，那就只剩下第一种可能了。
贺荣不由艳羡地看了看徐策。这男人啊，艳福来了挡都挡不住！话说，他也始终不赞成自家主子对一个正室夫人“守节”的行动。
唯一的妾室花朝的身份，他这个做亲信的是知道的。
徐策这辈子可真是掉在傅夫人手心里了。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他这样的，人生何等无趣啊！
“贺大哥，我往给你们注水囊，前头有一条瀑布。”何皎皎重新打起了精力，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贺荣和一群武士都过意不往了。
“何小姐坐着歇会儿，谁不能往打水！”另一位武士道。
何皎皎摇头笑了：“我只会做这些罢了。你们不是还要往前方探路、找处所安营扎寨、打桩子搭帐篷吗？那些活我可帮不上忙。”
说着将大家的水囊一个一个地从马背上拿下来，抱在怀里。
“那你警惕点！”人们在背后道。
何皎皎聚精会神地看着脚下的路。
在弯曲的山路上，她一步都没有跌倒，很快赶到了清凉凉的瀑布边上，逐一地将水囊洗干净、重新灌满。当她扛着六只水囊回来的时候，徐策一众的篝火也升起来了。
她把水囊分发给众人。
“不想你这个小丫头还挺能干！”那个姓张的武士褒奖道。的确，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这些年奔走下来，丝毫没有拖后腿不说，还能帮着大家洗衣缝补、打水煮饭。若不是那手脚上的血泡，谁又能信任这是个千金小姐？
何皎皎嘻嘻笑了一声。
“徐大叔，你喝水。”她把水囊拧开了递给徐策：“你本来里头的水剩了一大半，可见先前喝的少。路上人困马乏，不喝水轻易得病。”
徐策还没动，那个姓张的眼酸了，起哄道：“何小姐，我剩的水也多，你怎么不来劝劝我，只管着你的徐大叔！”
大家哄堂大笑。
气氛一时生动起来。姓张的趁机道：“徐将军，您不爱好何小姐，可我倒是看中了。何小姐，不如你跟了我吧，我娶你做正头娘子。我只是个七品校尉，出身清贫，但随着大将军行走也算体面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何皎皎眼角一抽。
“徐大叔，我畏惧。”她一手抱住徐策的胳膊，躲在了他身后。
张校尉：……
众人：……
“好了好了，你不要添乱！”贺荣骂道：“人家可没看上你！”
“你不愿意嫁给张校尉，我们不会逼你。但是，你先放开我的袖子！”徐策拉着脸训斥道：“就你这般女子，不知廉耻、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有伤风化！你就算想嫁给我的亲信下属，我这个做将军的，还要劝一劝呢！”
何皎皎：……
“徐大叔，您这话就不对了。我的确不知廉耻、不守妇道、有伤风化，但我没有水性杨花！”何皎皎倔强道：“我对徐大叔一心一意，忠贞不渝！我不会爱好任何别的男人！”
呃……
“哎哟呵，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念过书的！”贺荣笑道。
“我是何家的女儿，自幼琴棋字画都是学过的。”何皎皎道：“我读过《诗经》、《左传》、《孟子》……”
“打住吧！”徐策挥手：“你再如何精彩，都与我无关。”说着指了指刚搭好的帐篷：“这是你今晚睡的处所，你先往拾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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