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殷玉瑶眸中闪过丝失望,遂摆手道:“你先退下。”
殿外的天色渐渐变得昏暗,殷玉瑶站起身,绕过层层锦帷,在御榻前立定。
她的煌曦,还是那般英气逼人,稳稳端坐在榻上,与从前并无二致。
属于女子独有的柔情再次涌上心头,暂时覆去理政之时的清冷果决。
煌曦,我该怎么办呢
她不禁在心底轻轻地问。
淡淡的荧光,忽然在燕煌曦身后的墙壁上亮起,殷玉瑶愕然怔住,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男子,慢慢浮出,渐渐突立成一尊栩栩的像。
“劣徒浑不听为师之劝,以至有今日之祸”
殷玉瑶震惊地张大嘴:“尧,尧翁”
那老者微捋银须,转头注视着她:“殷玉瑶,他元寿已尽,你如何只不肯放他离去”
“什么”殷玉瑶有如五雷轰顶,浑身摇摇欲坠,心中那丝浮起的希望,被尧翁一句话,击得粉碎。
“凡事可求,但不可强求,倘若强求,必损己害命,他皆是因为对你一念执着,才种下恶因,得此恶果。”
“我不明白”许久不见的抗争之色从殷玉瑶眸中浮出,“我们真心相爱,为何这世间却偏偏要给我们如此多的阻碍”
“痴儿”尧翁摇头,放弃了对她的劝说,“倘若你再执迷于这一段男欢女爱,顷刻间燕国便有大祸,你就算不顾忌自身安危,也当顾忌三个儿女吧”
殷玉瑶默然。
“老夫也送你一句话:得放手时,须放手。”
“得放手时,须放手”殷玉瑶咀嚼着这七个字,脸上浮出惨淡的笑谁不想和自己心爱之人一世携手谁不想长长久久一世锦安作甚么到了她的头上,却终难完满
见她一脸失魂落魄,尧翁心中也不禁浮起丝怜惜:“今生今世,你与他已然缘尽,倘若你必要苦寻,且细修德政,若功行圆满,这一段缘分,可或有再续之时”
殷玉瑶听在耳中,目泫神迷:“再续什么时候”
“此乃天机,老夫言只至此。”
尧翁言罢,视线转向依然“酣睡”的燕煌曦:“劣徒,且跟为师去吧”
殷玉瑶一惊,当即跳了起来,伸手抓住燕煌曦的胳膊,眸露凄惶,连礼数也顾不得了:“你,你要带他去哪里”
“他三魂七魄,皆已远遁天外,留这具凡胎在此,不过让他眷眷不舍,徒增无限烦忧,难道你想见他因为你,魂灵俱散,再无超生之理吗”
殷玉瑶心中一片混沌,只知燕煌曦这一去,便与她相见无期,除了大片绝倒的哀伤,竟顾不得其他,眸中泪水成串儿往下掉。
“去吧”
陡然间,尧翁一声大喝,一股劲气透过燕煌曦的身体,直袭殷玉瑶,她噌噌噌后退数步,倒坐在地上,眼前一片白光闪烁。
待到一切静息,榻上已是空空,哪还有燕煌曦的影子
“煌曦”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响彻明泰殿,殷玉瑶扑倒于地,哀痛而绝望地哭出声来
瑶儿
模糊中不知是谁的轻语,在耳边响起。
殷玉瑶慢慢抬头,只见那男子半蹲于身前,正满眸疼惜地看着他,竟也是无限不舍。
“难道你想见他因为你,魂灵俱散,再无超生之理吗”
尧翁的话陡然在耳边响起,字字剜心。
抬起手来,殷玉瑶胡乱擦去腮边泪水,绽出明丽至极的笑靥:“大燕有我在,便如有你在你,只管,好好儿地去吧”
死死地咬住唇瓣,她猛地转过头去。
一声叹息掠过微凉的空气,落入她的耳中。
时间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全身酸软的殷玉瑶方转过身,只见适才他魂魄停驻的地方,淡淡流转着三个红荧荧的字:
两千年。
两千年
这是你的许诺吗
还是你的暗示
两千年
两千年沧海桑田,两千年生死轮回,两千年风云激荡,煌曦,你可还会记得我
你可真的,还会记得我
墨色夜空如磐石一般,沉沉地压在永霄宫的上空。
倚立在凌天阁顶,任由阵阵嘶冷的风吹过耳际,女子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深凝的忧伤。
再不能握住你温暖的手;
再不能听到你低沉的嗓音;
再不能看到你淡淡扬起的眉;
再不能与你一起,纵论天下,笑谈河山
这方乾坤,依然如斯锦绣,可为何只剩下形单影只的我,将不尽的孤单寂寞品尝
另一侧的栏杆边,一身白衣的男子洒然而立,清澄瞳色如幻彩琉璃。
他似乎,出现得不是时候呢。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