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出他俊逸无比的容颜,忽然扯动唇角,莞尔一笑,“公子,倘若心芷后悔,你待如何”
“我会很失落。”
第一次,向来将自己小心翼翼掩藏得极好的纳兰照羽,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坦白地吐露他的心迹。
将要脱口而出的嘲讽,就那样凝在了喉间,改为一声叹息。
踏前一步,她将螓首深深埋入他的怀中,而那依然回荡的歌声,却慢慢变得模糊了
她终究,无法抵御面前这个男人的诱惑。
就像十数年前,在玉英宫中,第一次见到他,他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擦过,那样地冷淡,却变作一束优雅的光华,投落在她青春寂寞的心底,从此生根发芽,再不能拔除。
“公子,”抬手拥紧他的双臂,容心芷嗓音微微有些颤抖,“不要再让我伤心难过”
十年了。
四千多个日子,这句话盘亘萦绕,已成心魔。
纳兰照羽用力地拥紧了她。
广天袤地,在这一刻,忽然都化作一幕抽象的背景,游动于其间的,是那两颗砰然合拢的心
自七月以来,殷玉瑶的日子过得繁忙而充实。
有了议事院四位院臣的通力共事,新政很快走上正轨,更多的士子们从各郡各县赶到浩京,进入集贤馆,详研典章制度及经世济邦之学问,吏部在葛新的主持下,先是重新制订了各级官员的职责及考评制度,再又相继裁撤数十名风评极差的官员,任命新的年轻士子到任,虽然遇到些小小的阻力,都被葛新逐一化解。
整个大燕从浩京至全国各州各郡,均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按说,看到这样的势态,殷玉瑶应该高兴才是,事实上也是如此,每次站在天下御景图前,看着那一道道起伏的山峦,一片片肥沃的原野,她都不禁心生澎湃豪迈之感,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躺于枕上,却总有一丝丝难以形容的寒意,从看不见的角落漫过
“殷玉瑶登基,看似对我们不利,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那日无意间在御花院中撞见的密谋,如一片浓黑的阴翳,始终罩在她的心中,无法散去。
还记得许紫苓称那个与她密谋的人为“公公”,既然是“公公”,那便是宫中内侍,可永霄宫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约有内侍近万名,到底是谁呢
殷玉瑶不由坐起身子。
殿阁里的烛火俱已熄灭,帐外一片黝黑,伸手不见五指。
轻轻悄悄下了榻,穿好金丝软履,拿过锦袍披在肩上,殷玉瑶悄无声息地走出。
屏风外面,佩玟躺在衾中,鼻里微微打着鼾,殷玉瑶没有惊动她,轻提一口气,脚不沾地飘出。
已是七月末,下弦月挂在西方天际,淡淡浅浅的一抹,院中花影树影模糊成一片。
深吸了口凉冽而湿润的空气,殷玉瑶走到一株紫槿树后立定,刚想趁着这会儿思绪清明,再理理心中的事,却听斜对面的厢房里,传出几丝异样的响动。
有人
她心内一凛,慢慢地靠过去,借廊柱隐住自己,侧耳细听着。
“公公,殷玉瑶日渐做大,若是任其羽翼丰满,恐怕”
“无妨,她做得越大,升得越高,到时候跌得便越惨。”
“听公公这意思,似有十足的把握,公公能不能”
“要想活得命长些,就得牢牢管住自个儿,不该打听的事儿,不要去打听,否则什么时候瞎了眼睛折了舌头,都难讲得很”
寒凉彻骨的话音,截住了许紫苓的话头,好半天才听得她答应一个“是”。
那“公公”又道:“后宫里的这些子人,都勾连得如何了”
“只殷玉瑶身边那个丫头,未曾得手。”
“她是个实心眼子的蠢货,只能做掉,不能收买,且不去管他,其他的人,若有把柄儿在手上的,你可得牢牢攥紧了,不定什么时候便用得上。”
“我知道了。”
“嗯。”
厢房里安静下来,稍顷,两个黑黝黝的影子闪出,几晃几晃消失在回廊的两头。
殷玉瑶一手撑住廊柱,浑身大汗淋漓。
阴谋。
这是她再一次见识到隐藏在极暗处的阴谋。
权力与阴谋,似乎永远是一对孪生兄弟,没有哪一个手执权力之人,能够一生一世躲开阴谋的诅咒。
英明果决如她的丈夫,却也深深被阴谋所裹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难道她,也逃不开相同的宿命
不殷玉瑶重重地摇头,眸中闪蹿出一道凶光,一道让她自己都意想不到,有多么可怖的凶光
为了刚刚才稍有起色的政局,为了远游在外的大儿子,更为了千千万万人,她无论如何,不能任由自己被阴谋所吞噬,不管敌人有多么凶悍,她都要把他们给揪出来,一一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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