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者,须一直保持着追随理想的激情与信念,这才是维系庞大国家长盛不衰的根本,倘若来一个败家败德之辈,莫说岁入六千万,纵使税入六万万,也仍旧不够糟蹋的。
可是,至今远游未归的太子燕承寰,真能及得上他的母亲吗
如今,就连那些心心念念,要女皇归政于太子的“保守派”们,都不禁开始了怀疑。
人啊,真是一种利益动物,在强大的利益面前,不知不觉间,便会动摇自己的立场,和心中的信念。
女皇睁开了眼,淡漠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仿佛读懂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思,众人不由齐刷刷打了个寒颤,继而低下头去,唯有单延仁,仍旧定定地直立着,就像峭立在暴风雨中的一棵松树。
他,的确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气度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乔言的声音响起。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吏部尚书单延仁,勤思殿独对。”起身离座之时,殷玉瑶抛出一句话,方才提步而去。
勤思殿。
“比起前些日子,你又消瘦了。”凝眸注视着阶下这位忠诚的臣子,殷玉瑶话音里带着真实的关切。
“谢皇上挂怀。”单延仁抱拳施礼。
“最近宫内宫外,京里京外,都还算安静,所以,朕想赦你一个月假,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你意下如何”
听得这话,单延仁却是一震,不由抬起眼来,直直对上殷玉瑶的视线。
“怎么你不愿意朕给你双薪,让你休假。”
“微臣遵旨。”单延仁再次躬身。
“你且近前。”
待他走到御案前,殷玉瑶伸手拿起一纸薄柬,递到他跟前,眼中再无适才的笑意:“这是朕的密旨,你可收好了。”
单延仁也不敢立即拆开就看,恭恭敬敬地接过,揣进袖中,却听殷玉瑶再道:“你我君臣九载,若能善其始,也善其终,必为千古之佳话,朕知道,你胸中鸿图未尽大燕的未来,终究还是要靠你们的”
她这话,隐隐已含数分“决别”之意,单延仁听了眼内不禁一酸,险些掉下泪来,那一句“您为什么要放弃”的话卡在喉咙里,险些冲口而出。
可他到底没有。
若她做出这样的安排,至少能说明一点她确实已经在悄悄打算着,缓缓撤出自己的力量,留下空隙,让未来掌权之人接手。
“皇上,”临去之际,单延仁终究忍不住道,“自来权力交接,必伴随有巨大的震荡,尚有不慎,便会酿成宫帏惨祸,甚至波及整个天下皇上须得防范,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
“朕知道。”殷玉瑶的目光愈发柔和,对于这个始终忠心耿耿支持她的男子,她心中除了信任之外,也有一份相濡以沫的情感,亲切而自然,且不搀杂任何别的因素。
一个人一生中,能得到这样一份情感,真的难能可贵,纵然她身为帝王,也生出一份想去呵护的心。
希望能够,好聚,好散。
“单延仁,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皇上”单延仁终究是哽咽了,抬袖在眼角匆匆擦了一把,方才有些失礼地转身离去。
“就算要为你儿子,留下可用之棋,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吧”
一声冷哼,蓦地从旁侧屏风后传来。
殷玉瑶面色一怔,却并不觉得吃惊,只是缓缓地转过头去。
那男子一身黑衣,面容竟与数十年前并无多少区别,只是更加峻瘦颀拔而已,看着这样的他,殷玉瑶蓦地生出股时光倒溯之感。
“老盯着我干嘛”男子恶趣味地挑起眉头,“难不成,想和我私奔很可惜,本尊蓝颜已老,奔不动了。”
殷玉瑶掩唇失笑,不禁摇了摇头,满心的沉滞瞬间烟消云散。
“来,喝酒。”她顺手从御案下摸寻出个坛子,递向他。
男子倒也不客气,走过来接过酒坛,抓掉上面的锡封,便仰头大喝起来,直到一坛酒悉数落入肚中,他才像长了数百斤力气似的,将酒坛重重往御案上一搁:“好酒说吧,什么事”
“我要你,护太子平安接位。”
“燕煌曦的儿子”男子的浓眉再次扬起,“这可是笔大买卖,你准备付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
“一夜。”
“一夜”殷玉瑶有些摸头不知脑,“什么一夜”
“你陪我,一夜。”男子看着她,无比认真地道。
“什么”殷玉瑶懵了若是二十三年前,他说这样的话,倒不觉奇怪,可是现在
“落宏天”她低喊了一声,“你确定是这样的价码”
“是,”他看着她,忽然一笑,“我也想尝尝,做一个普通男人的滋味,所以,一夜。”
良久的沉默后,殷玉瑶点头:“好,一夜,就一夜。”
“成交。”
落宏天言罢,身形一转,已然没了影儿。
看着空荡荡的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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