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个王二麻子抢人,是有因的。这么一回事儿。突然有一天晌午,咱这噶达来了十多个,血气方刚念洋学堂的学生。那个领头的,就是杨柳青。左打听,右打听的,就打听到红杏的家了。红杏那大丫头,一见杨柳青那个劲儿,眼圈一红,就‘哇’的一头扎进杨柳青的怀里,那个哭啊,哭得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落忍呐?全圩子围着的人,都陪着落泪。红杏的爹妈,也跟杨柳青熟头巴脑的,早认识。这不,姓杨那小子,就在红杏住了几天。俩人那好的,简直杆儿了,谁瞅了都眼馋哪?不管是上山采蘑菇,还是下地‘侍’‘弄’庄稼,那真是贴树皮跟蚂贴[水蛭,也叫蚂蟥。水生。专吸血。]拥抱,行影不离!总那么搂搂抱抱的粘乎,狗连裆似的。咱这山沟沟人,哪见过这个呀?风言风语,这就满天飞,可耳朵眼里都灌满了。城里人嘛,山里人没见啥大世面,少见多怪。嘎嘣有一天,姓杨的一伙儿人不见了。啥时走的,谁也没见着。连敲梆子巡夜的老更头,也晃脑袋。后来还是从红杏她妈嘴里听说,说是那个姓杨的犯啥洋案,‘挺’大扯的。咋回事儿呢,那中东铁路不是老‘毛’子修的嘛,后叫咱官府接管了,杨柳青才吃几天高粱米干饭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领帮洋学堂的生荒子,跟铁路上雇的劳金们,搅和在一堆儿,闹事儿。要这,要那的,那不瞎扯吗?老‘毛’子修铁路那暂,是咱皇上叫干的。张大帅那暂,还绿豆蝇子没下蚱呢,不眼巴巴地,干瞪眼呀?几个‘乳’臭未干,黄嘴丫子‘毛’头小子,能翻多大天去?你还真别说,这一闹扯,还真他妈的赢了。其实呀,这是官府的缓兵之计,王八脖子刚缩回去几天,又伸出来了,可下了暗口。王八那玩意,一旦咬上人,就不会撒口的。这不,杨柳青上了‘皇榜’,中的不是‘状元’,就是‘探‘花’’,马弁们开抓了。这姓杨的小子,鞋底子抹油,带上闹事儿的‘杨家七狼八虎’,开溜了。没有家贼,招不来外鬼,进咱这噶达躲风头。不知咋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密实的墙,也透风。这就叫王二麻子‘摸’上鲶鱼须子了。惺惺惜惺惺,叫‘外大梁‘花’舌子’带几个形悍将前来说和,拉杨柳青入伙。杨柳青跟王二麻子是两股道跑的车,菠菜熬豆腐不合如!姓杨的,志在救国打掳,不愿当胡子。‘花’舌子就拿报官相要挟,走投无路,杨柳青答应入伙。红杏百般阻挠,骡子灯笼挂,白废!‘花’舌子又威胁红杏说,再闹就一块堆儿剔登了。就这么着,杨柳青入伙当了绿林响马。后来听说,王二麻子也是个读书人,当过教书先生。俗话说,‘好汉无好妻,癞汉娶‘花’枝’。别看他一脸的大麻子,可说了一‘门’子俊气的娘们。‘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叫一个财主相中了,就趁王二麻子不在家,带着家人,就忙活了他媳‘妇’。‘一马不二鞍,一‘女’不二夫’,他娘们抱着吃‘奶’孩子,就投了松‘花’江了。王二麻子也是个血‘性’人,一怒之下就杀了那个财主。这不,驴粪马粪,都发烧,对上路子了。王二麻子封杨柳青为绺子的二当家的。杨柳青在山上惦记红杏,多次下山叫红杏上山做他的压寨夫人,红杏绝情的死活不干。只要杨柳青答应她撤绺子,她就嫁给他。那哪成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入了道,想洗身就难了?这不,杨柳青红了眼,就唆使王二麻子,亲自下山劫了红杏。王二麻子为朋友,做了一回恶人。
老驴头说到这,追上一句,“你说怪不怪,邪了?王二麻子掳她时,她文文静静冷美人似的,也没疯疯张张的哭闹,顺顺溜溜地给驮走了。我到这暂,还纳着闷呢?”吉德说:“老爷子,你不用担心,俺看这里头有猫腻?俺琢磨呀,瞒天过海,这些是障蔽法,做给红杏爹妈看的,也是罩罩乡亲们的眼。”老驴头呷口烧锅,歪脖儿说:“咋能哩。你那不是扯傻狍子‘腿’儿,说瞎话呢吗,啊?”吉德咬口大葱,嚼得脆响,不紧不慢地说:“老爷子,你瞅啊,不整这一出,红杏她爹妈,在村里还能抬起头来吗?要是你有姑娘,能堂而皇之的、大吹大擂的、乐呵呵地嫁给胡子,咋的也是好说不好听啊?村里老少爷们,左邻右舍,咋看你呢?沾亲带故的,不把你当胡子一样待敬,那也是狗扯羊皮的扯不清啊?胡子、强盗、响马、绿林、帮会,都是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在老百姓心里没有一个好东西,犯膈应!那不闹掰了,红杏她爹妈在村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呀?人言可畏,乡亲们的唾沫就能淹死人。这一闹,红杏她爹妈,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哪打碗说哪,她们换来了同情,还能赚不少老乡们的眼泪疙瘩。老爷子,你说是不是?”老驴头没搭话,吉盛攀龙附凤的说:“那可不咋的,俺大哥说得对,搁你也会这么做。你想啊,杨柳青当胡子是假,暂栖身是真,一有机会还是要走的。红杏是砧板子上的‘肉’,王二麻子还有那么一个非份之想,杨柳青也不傻,他一走,能放心心上人红杏吗?红杏还不当把柄,顺理成章的,落入王二麻子的虎口啊?他来一个明人不作暗事儿,打灯笼跟王二麻子挑破这层窗户纸,嗯叽王二麻子成全好事。王二麻子江湖中人,在道上‘混’,讲究个义字,听杨柳青开诚不恭的把他当大哥,说出心中的隐秘‘私’情,他何乐而不为呀?即笼络住了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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