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三多年打鱼,养成了鼯鼠的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性’,他叫过来鲁大虎,又问了老鱼鹰那边的情况,说:“那仨人先叫老爷子盯着。咱办件急事儿,刻不容缓,连夜去趟马虎力山。套上爬犁,带上二十几个弟兄,麻溜上路。”
吉德听这老头的口气‘挺’横,也不像绺子上的人,看来鱼皮三也得惧他三分呐!那这老头干啥的呢?体格高大健壮,有把年纪了,不弓腰驼背,‘腿’脚利落,一双鹰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炯炯有神。面相和善,皱皱巴巴,就这老头,咋也和胡子联系不上啊?啊,听鲁大虎说话那意思,这老头敢情是鱼皮三的干爹。那鱼皮三叫人送他们到这老头儿这旮子干啥呢,这旮子也不像胡子窝,倒像平常人家。吉德这庙里的神,也糊涂了。这鱼皮三到底耍的啥把戏呢,是凶,是吉呢?反正一时不离开鱼皮三的魔爪,就没有安生而言。
“别瞎琢磨了?”老鱼鹰关上耳房‘门’,走过个‘门’‘洞’子,进了院子,拽开正房屋‘门’,吉德哥仨打老鱼鹰身边擦过,老鱼鹰鹰一般拿鹰眼叼着小哥仨,喷着满嘴的酒气和大蒜臭味,“看这架式,东家是不想把你们咋样。要想收拾你们,早就塞冰窟窿沉江了,不会送到我这旮子来?”进了屋,老鱼鹰把马灯放在炕桌上,灯捻子拧小了点儿,“煤油金贵,不好淘换呐,省点儿是点儿。把包袱放在墙旮旯那㧟,没不了?脱了大氅,上炕坐吧!不用瞅,瞅啥呀,我吃不了你们,这就吓成‘毛’兔子了?”说着,从炕头捞过烟簸箩,扯块儿草纸,拿黑黢滿手褶皱纹的老手捏点儿旱烟,捲个喇叭桶,****叫长黑白胡子掩盖住的嘴里,按下马灯的摁钮,把玻璃灯罩撬开个缝,对灯火吧吧点燃了喇叭桶,回身猛‘抽’两口,呛得剋剋咳嗽两声,“这老蛤蟆头才冲呢,赶上东北这噶达的人了,穷横!这哪像你们胶东那㧟呀,那旱烟柔‘性’,好‘抽’!哎,还杵着,咋不坐呢?想猱,我不拦着,外面早放了暗哨,出去再‘弄’回来,就没那客情了?”吉德向吉增和吉盛使个眼‘色’,照老鱼鹰的话坐了。“哎,这就对了。孩子,瞅你们的穿戴,也不像逃灾逃荒的啊?啊,这年令不大呀?十七、八,二十郎当岁的模样也就。哪噶达的人呐?”吉德瞅老头儿没话逗话的,‘挺’热情也‘挺’和善,没有恶意歹心,略想一会儿,慢吞吞地恭敬说:“老爷子,不瞒你老说。俺们是山东黄县的。姓吉,是亲哥仨。俺是老大,他俩一个老二,一个老三。打关里老家出来,快走两来月了,才到这旮子。这一道上,遭那罪就甭说了,死都死了两三回了。俺们是到前边的黑龙镇投奔亲戚,打算做点儿小生意。不想,俺们路过咱村子旁的小桦树林时,听见有‘女’人喊‘救命’,这荒林野地的,俺们一时义愤,想搭救那‘女’人,就闯了曲大当家的地窨子,把曲大当家的从那‘女’人身上捞下来,后来才发现不对劲,那‘女’的惊恐之余,爬到曲大当家的身旁,躲了起来。这不扯呢吗,人家相好干那事儿,俺们‘插’一杠子不多余吗?懊丧加羞愧,俺们就蹽出地窨子,后悔的一路小跑,谁成想,俺们跑到去黑龙镇的土道上,又叫狼群寻‘摸’上了,不大会儿,狼群不见了,跳出十几个黑影,俺们就让那叫鲁大虎的给逮着了,就押到你老这旮子了。”
“唉,造孽呀!”老鱼鹰从炕沿上蹭歪下了地,扒着老眼挨个瞅瞅吉德哥仨,“还没吃吧,我‘弄’点吃的。都熥在锅里了,现成的。一个老骨碌‘棒’子,做一顿吃三天,够你们吃的。”
老鱼鹰慢悠悠地从凉锅冷灶大铁锅里,端来一柳条簸箩黄登登的苞米面大饼子,放到炕边儿火盆旁,扒扒炭灰,‘露’出红映映的炭火,烜赫着炙热,把拿来的铁条架放在火盆上,又把大饼子一个挨一个摆上烤着。回身走到挨锅灶的西墙,从墙上摘下一串鲫鱼干,拿来也放到火盆铁架上,一会儿,烤苞米面大饼子的焦香味和鱼干的鱼香味,弥散整个筒子房,直吊吉德哥仨的胃口。吉盛煽动着两鼻翅‘舔’着干裂的嘴‘唇’,忍不住调个的翻动大饼子跟鱼干。吉德跟吉增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火盆,眼圈儿里叫炭火映得布满红光,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口水咽了一回又一回。吉盛狡黠地拿舌头尖抿下嘴‘唇’,对老鱼鹰说:“老爷子,你烤的大饼子太香啦!”老鱼鹰说:“烤好了,那就吃吧!还等啥,我丁巴这么烤着吃。焦黄糊巴的,好吃!也没啥好嚼裹,先对付一顿,垫巴垫巴,赶明儿个,我打冒眼,‘操’几条大鲤子吃。”老鱼鹰看吉德哥仨不管不顾的,烫得两手来回掂倒着个,造了起来,乐呵呵地说:“狼崽子,慢点儿,滚烫的,炸崩牙?就着烤鱼吃,咸个汁的,酥香崩脆的,好嚼裹了这家伙。”说着,走到东南墙犄角破鱼网罩着的木架前,从一个破瓦盆里抓一把碎猱猱的小鱼,撩起鱼网,“我说叼鱼郎兄弟,咱俩同一个名又干的同一个勾当,你在江上那十八般武艺比咱老鱼鹰强百套了,咋还叫冰排把你整折一个膀子呢?嗨,你家也不能归,得在这噶达跟我这孤老头子作伴猫冬了。这刚封江,下不了网,打不了冒眼儿,没啥好嚼裹,江边儿捡的一些叫冰排撞死的小鱼崽子,我的冤家对头,你就别像你个个儿在江上头挑‘肥’捡瘦的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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