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干什么?在里面继续当你的山大王多好。”“唉?话不能这么说,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嘛。里面再好,也是蹲苦牢啊。我算好的了,他们有什么好吃的都拿来孝敬我,可不还是照样弄得只剩骨头一把。而且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多少阳光,你是没看见,刚出来那阵,我的皮肤都是青的,额头上的血管都看得见,吸血鬼一样……”梁泊雨一时说得起兴,大大咧咧地又叨叨了好些监狱里的事。其实很多事情夏天是知道的,只不过以前总觉得那些不过是跟自己工作相关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更不需要投入什么个人的感情因素。可是现在听着梁泊雨的讲述,想到自己见过的那些劳改犯人,又回忆起刚见梁泊雨时他那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夏天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梁泊雨说累了,停下来把夏天拿来的酒倒出一杯喝了。夏天用力捏着手里的衣边素缘,无意识地用指甲在上面刮擦了几下:回去的话,如果他咬死了人就是他杀的,那么不是死刑也是无期,就算判成过失致人死亡,他当初没有自首,恐怕十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也是无望了。怎么办呢?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夏天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希望自己手里的犯人能够逃走。“你怎么突然对我在里面的事儿感兴趣了?其实很多事情你都了解的?”夏天把叠好的衣服摞到一处,走到梁泊雨身边坐下,“我没想跟你说这些。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既然知道也许什么时候就能回去了,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什么打算?”“你那不是还有个案子呢么,回去之后生活总要继续啊。”梁泊雨把两个酒杯倒满,端起一杯冲夏天比了一下一口干了,“嗯……我准备回去之后跟你上庭。”“然后呢?”“然后?然后把实情说出来,该怎么判怎么判。反正那人该死,我弟是防卫过当,他还未成年,我先让他去自首,我再多给被害人家属赔些钱,应该不会判得很重。”夏天盯住梁泊雨的眼睛,“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可你不在意你弟弟的事被人知道吗?”梁泊雨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嗯……还好。总比我死了或者关在里面出不来剩他一个人强。再说这小子做错了事,没点儿教训他怎么记得住呢?”“你真这么想的?”“嗯,肯定比安明说的那些狗屁故事真。”夏天抿紧了嘴角低下头:看来他真的是不打算让我知道,要偷偷地离开。终究还是有不同的人生轨迹要走,也许以后就要在一个没有梁泊雨的世界里独自生活下去了……见夏天出神,梁泊雨赶紧趁机转移话题,“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见你一句话也不说,以为你还在为我去云门山放人生气呢。”“我当然生气。”夏天抬头瞪了梁泊雨一眼,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有什么异样。梁泊雨嬉皮笑脸地伸出手去把夏天白白嫩嫩的腮帮子横向拉得老长,“那你还主动来找我?还是担心我嘛。”夏天拍开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北平?”梁泊雨收回手来又端起酒杯,“明天三十儿,总不能在路上过年。再呆两天,初二、初三再往回返。你觉得呢?”“随你的便。”夏天喝了自己的酒,又把两个人的酒杯倒满。接着夏天又问了问金陵的情况,两个人很快把一壶酒喝光了。“你怎么才拿了这么一小壶?”梁泊雨把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空出来。“我让小三儿再去拿一壶。”夏天走到门口开门喊了一声,唐小三很快就把酒拿过来了。两个人继续喝,梁泊雨又跟夏天讲起了梁家的事,说到盈儿和梁峥的身世,他苦笑一下摇摇头,“搞了半天,谣言都是真的。可是……虽然我不记得,但能感觉得出来,梁庸和梁夫人对我是真好。可惜我不争气啊,跟英年早逝的那个大哥大概是天上地下,没的可比。什么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中了枪都他妈的死不了,还要折腾着跑到几百年前来祸害人。”“你是祸害,那我呢?”“你啊?你是蓝颜祸水。”说着梁泊雨放下酒杯又想伸手去掐夏天,可胳膊抬到一半儿却再也没有力气举得更高了。“嗯?”梁泊雨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我……喝,咳咳……多了吗?”眼前有些模糊,连声音也哑了,梁泊雨慢慢抬起头去看夏天。从来都精致端正的五官此刻在他眼里已经变形,可梁泊雨还是看出了他目光里的冰冷镇定。“你……给我喝了什么?”梁泊雨有气无力地伏到了桌子上。“曼陀罗花毒。”夏天的声音也是毫无感情的。“哪儿……来的?”“救房正的时候见沈宪用过,觉得也许什么时候用得着就问他要了,一直带在身上。”梁泊雨觉得嘴唇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可还是强打起精神又问,“可酒菜……你也……都……”“小三儿把酒拿来、我背对着你的时候随手把药粉填在壶口,然后才给你倒了第一杯的。那毒遇酒即化,会有些甜,所以我让店掌柜做了你爱吃的糖蒸茄。不过你放心,毒我放的不多,睡一觉,明天早上你就没事了。”“为……什……”“咣当”一声,梁泊雨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夏天架起梁泊雨,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了床边。随后夏天松手想把他放倒在床上,可梁泊雨人挺瘦,一把骨头却死沉。随着他倒下的惯性夏天也被带倒了。趴在梁泊雨的身上,夏天突然不想动了。这怀抱,太让人不舍。过了一会儿,夏天抬头把脸贴到梁泊雨的唇边,对着他的耳边轻轻叹了口气,“未平,人生总有无奈,可也有很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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