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像?我爹他这些年,来咱家几趟都是有数的,屁股没坐热乎就走了,更没带上香香和李妈呀?反常!我问他有啥事咋的,他说‘住两天姑娘家不欢迎啊,没事儿就不能来呀?’我这一问,还老大个不乐意,我就没再好问。麻溜的吧,我怕我爹在家等着急喽,你快回去看看吧,八成有啥事儿,我的心一点儿底都没有?” 吉德点下头,“嗯呐,老爷子还带啥啦?” 小鱼儿说:“带你个头!给你带个金山银山,家产地亩全装兜里了,还这那的呢?爬犁都让矮矬子赶回去了,大包小瘤的,像是长住的样子。” 吉德说:“那好啊!老爷子年把载的也难得住一回,才算想开了,多大岁数了,还挣巴啥呀?你俺好好尽尽孝道,保管老爷子乐不思蜀?” 吉德向大伙招招手:“哎,走啊,看俺老泰山岳父大人去。他可是老‘花’斑鸠了,浑身都是道道。” 二掌柜凑乐子对小鱼儿说:“走,凑凑热闹,好长光景没见这老翁灯了。大侄媳‘妇’呀,俺那胳膊肘亲家,满脑袋的高粱‘花’子,一脸的苞来面,肚子里呀全是黄澄澄小米粒儿拧的‘花’‘花’肠子,就屙的屎都四楞八箍的杠牙?哈哈。” 小鱼儿上了马车,“二叔,你说的是实情。我爹就像打唤头[剃头匠] 的,伺‘弄’了一辈子的地,那可是在刀尖上滚哪!这老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哪有个准谱啊?年景好了,我爹乐的抬头纹都开了,要赶上像今年这个年景,我爹就像万箭穿心似的,那两道扫帚眉呀就像是让两个铁将军锁的澄澄的。我妈活的时候没少说他,衄的个啥呀,像流鼻血儿似的。今儿个朒啦,串换串换,明儿就发了。人要死盘在一杆秤上,那还不吊死?你朒了,旁人不也朒了,你噗噗大身的,怕啥呀?咱拿小锤敲大动静,豁出半斤八两,裂江底捧活鱼,值银子喽!凡是这样年景,我家准得扎紧‘裤’腰带,粮都串换出去了不是?换个年景,这粮成倍的回来了,谁也没吃亏。我家得了粮食,人家捡了一条命,哪个值钱?我妈说,要想发财,不要趁人之危,那是不德之财,瞅着也赌‘挺’?咱勒着肚子串换粮食,谁也不睁眼瞎,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串换出去的粮,自个儿长‘腿’往家跑,还落个好名声。二叔,我妈过去都好几年了,年年逢年过节,都有老鼻子人去给我妈坟上烧香磕头的,我妈就是会做人。” 二掌柜说:“你妈是垂帘听政啊!”小鱼儿搂开话匣子,“守啥人儿学啥人儿,我爹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今年又串换出不少的粮食。嗨,人上哪看去,好心不一定得好报?我那曲三叔,胡子大翻脸,把我家给劫了。这不大水冲了龙主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好赖我二哥也在一个队伍上打鬼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咋的也不……嗨,我爹老天拔地的,儿子好的光没借上,好悬没‘弄’个通匪罪?要不我爹虑虑到,事先做好扣,那么多人出来作证,我爹早找我妈去啦!这不咋的啦,回光返照?好嘛秧的,有家有业的,要住姑娘家,我是叫我那‘花’‘花’肠子的爹‘弄’糊涂了?嘿,还把三妈‘弄’来了。二叔,不是我独‘性’,不知咋的,我一见她就像乌眼‘鸡’似的,打心眼儿里咯应?” 二掌柜哈哈地说:“这就对了。这才是你妈的好姑娘呢。你不是容不下她,你是容不下你爹移情别恋,身边还躺个‘女’人。大侄媳‘妇’,你有恋父症啊!大凡姑娘家,都把父亲当偶像,也就是心中接触的第一个男人,是好是孬,别无选择?择偶时,往往也拿老爹做个比较,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丑是俊,你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影像,肯是你老爹。” 小鱼儿点头称是,又说:“我拿我爹可仗义啦,就像有主心骨似的。啥大事儿非磨叽我爹,我爹一说,‘宝贝疙瘩,拿你没办法’,我这才找我妈学。” 二掌柜很有兴致地说:“男的就不一样了,对爹相远,生来就怕父亲,啥事儿先跟娘诎诎,这关一过,啥爹不爹的,胆子就壮了。儿恋母,母牵挂儿,千古传承。娘惦稀姑娘那可是两股劲,只是心疼。姑娘惦稀娘也是十个头的,实心儿实意儿的,可不像父亲那么仰仗。” 土狗子、土拨鼠、二娃和程小二很赞成二掌柜的说法,七嘴八舌,抢话议论开了。虎头憋不住,也冒了一句,“世上啥亲哪?娘最亲!别的,全是扯犊子?” 大伙说,老憨头,净说实心儿话。
姜板牙坐在后院堂厅里由大凤和二凤伺候着,唠着一些没盐淡的闲嗑。小鱼儿进屋扫一眼就问:“大凤,小妈和李妈呢?” 姜板牙抢鲜儿说:“飞不了?月娥陪着她俩看住处去了。啥屋不能住,暖暖和和的就行,爹不挑‘肥’捡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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